吴三桂献关过程?
话说那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六,大明辽东总兵、平西伯吴三桂带领四万关宁铁骑(号称五十万,其中绝大多数是内迁的百姓)赴京勤王。
吴三桂这五十万军民孩子哭老婆叫,俨然刘玄德兵败当阳,虽然吴三桂走得比刘备快一点,但是每天也只能前进三四十里。按照这速度,别说解京城之围,能赶上给崇祯皇帝朱由检烧头七,那就算快的了。
果然吴三桂刚走了四天,也就是三月二十日,大军到达丰润,就传来了崇祯吊死煤山的噩耗:“怀宗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丁未,贼李自成陷京师,帝崩于煤山。”
当然,对吴三桂来说,这也许不是什么噩耗,他等的就是这个消息:既然皇帝已经殉国,咱们还是先办丧事,打仗的事情看看再说。
吴三桂的“看看”,就是要看李自成的态度。
三月二十二日,李自成的态度来了,不过不是李自成亲自表态,而是让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写了一封亲笔信。
吴襄这个人大家都知道,打仗没赢过,出卖战友倒是不含糊,大凌河之战,驰援的吴襄不战而逃,导致明军一败涂地。
贪生怕死的吴襄落到李自成手里,二话不说马上投降,并且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盛赞李自成秋毫无犯,命令儿子吴三桂马上改换门庭。
盼来了父亲这封亲笔信,吴三桂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遵从父命,顺应民心,弃甲倒戈,问心无愧。
正当吴三桂满心欢喜准备脱下明朝平西伯官服,迎接李自成封王封公“圣旨”的时候,噩耗传来:老爹被抓,爱妾被掳。
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四日,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写信跟吴襄断绝父子关系
李自成在处理吴三桂父子的时候,犯了比较大的错误,或者说进京之后,牛金星刘宗敏等人迅速腐化,已经不受控制:李自成送给了吴三桂四万两白银,刘宗敏却抄了吴襄的家,抢走了陈圆圆。
于是吴三桂在接受李自成四万两白银之前,跟进京侦查先后赶回军营的三个密探还有一番对话。
吴三桂先问: “吾家无恙耶?”
第一个密探回答“为闯籍(抄没)矣。”
吴三桂并不着急:“吾至当自还也。”
第二个密探回来,吴三桂接着问:“吾父无恙耶?”
密探回答:“为闯拘絷矣。”
吴三桂自信满满:“吾至当即释也。”
第三个密探回来,吴三桂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陈夫人(圆圆)无恙耶?”密探的回答宛如晴天霹雳:“为闯得之矣!”
家产可以讨回,父亲可以释放,但是陈圆圆被拿走之后,就是还回来,也不是完璧归赵了,吴三桂气急败坏拔剑砍掉桌案一角,表示与李自成势不两立。
要说吴三桂还真是个“忠臣孝子”,皇帝死了他不哭,父亲被抓他不急,陈圆圆被掳,他却怒发冲冠。
怒发冲冠的吴三桂给父亲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其实是给李自成看的:“父既不能为忠臣,儿安能为孝子乎?儿与父诀,不早图贼,虽置父鼎俎旁以诱三桂,不顾也。”
吴三桂说了狠话,意思是就是李自成把吴襄煮了,他也要死战到底。
但是说狠话的吴三桂并没有做狠事儿,不但没有杀奔京城替君父报仇,而是崛起铺盖回了山海关。
吴三桂跑了,李自成可没客气:“自成怒,戮吴骧,并其家人三十余口。”
回到山海关,吴三桂给多尔衮写信,名为借兵,但其用意不言自明
吴三桂虽然号称有五十万人马,但他自己知道,这里有四十六万连酱油都打不了,只能拖后腿。
吴三桂退守山海关主动把自己放在驴肉火烧的位置上,当然不是要当那块炖得稀烂烤得金黄的驴肉,他是另有所图:跟明朝的死敌做一笔交易,宁肯把疆土送给外人,也不能便宜了李自成。
吴三桂在山海关刚站住脚,就马上给大清睿亲王多尔衮写了一封信。《清史稿》似乎没有收录吴三桂的书信,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过程:“自成胁襄以书招之,令通以银四万犒师,三桂引兵西,至滦州,闻其妾陈为自成将刘宗敏掠去,怒,还击破自成所遣守关将;遣副将杨珅、游击郭云龙上书睿亲王乞师。”
《清实录》《燕行录》等多部史料收录了吴三桂的“借兵信”:“乞念亡国孤臣忠义之言,速选精兵,直入中协西协,三桂自率所部,合兵以抵都门,灭流寇于宫廷,示大义于中国,则我朝之报北朝者,岂惟财帛?将裂地以酬,不敢食言。”
这是“借兵信”的结尾,前面吴三桂还向多尔衮描述了请军入关有多少东西可抢:“流贼所聚金帛子女,不可胜数,义兵一至,皆为王有。”
吴三桂这一举动,也不能说完全错误,但是“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的思想,到好像是历朝历代一脉相承的。连清朝人也写诗嘲笑吴三桂:“此行勉效秦庭哭,岌岌孤城待救兵。策马出关终辱命,引狼入室太伤情。”
吴三桂名为借兵,其实是引狼入室,请神容易送神难,清军入关还能退出去,这话连吴三桂自己都不信。所谓“借兵”,不过是为投降铺路而已。
吴三桂的循序渐进投降思路,自然瞒不过多尔衮毒辣的眼光,他马上对吴三桂做出了承诺。
多尔衮回信,坚定了吴三桂降清决心,达成了既灭李也灭明的协议
吴三桂向多尔衮借兵,并许诺割地以酬,但是多尔衮是既要吴三桂的数万铁骑,也要大明朝的万里河山,他马上给吴三桂回信:“昔管仲射桓公中钩,桓公用为仲父,以成霸业。伯(大明平西伯吴三桂)若率众来归,必封以故土,晋为藩王。国雠可报,身家可保,世世子孙,长享富贵。”
多尔衮的意思很明显,吴三桂当然一看就懂,剃发易服来不及了,清军一时间有凑不齐那么多军装给吴三桂换,于是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师(清军)至关,三桂出迎。王命设仪仗,吹螺,偕三桂拜天毕,三桂率部将谒王,王(多尔衮)令其兵以白布系肩为识,前驱入关。”胳膊缠上白布,这做法读者诸君都很熟悉,但是在当时却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当时参战三方的区别是很明显的:李自成的部队是民军打扮,连李自成自己也是带着毡笠,而吴三桂所部,是明军制式盔甲,至于八旗兵,那就更好区分了——红缨大帽金钱鼠尾。
吴三桂臂缠白布,就表示他们跟明军已经有了区别,属于投诚部队,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换装而已。
从缠上白布那一刻起,吴三桂就已经跟明朝一刀两断了:“明福王由崧称帝南京,使封三桂蓟国公,又遣沈廷扬自海道运米十万、银五万犒师,三桂不受;寻遣其侍郎左懋第、都督陈洪范等使於我,复赍银币劳三桂,三桂仍辞不受。”
吴三桂之所以拒绝明朝的国公封号和十五万钱粮,是因为他已经当上了清廷王爷,这待遇,是他在明朝永远得不到的:与清军合力击溃李自成之后,“王(多尔衮)承制进三桂爵平西王,世祖(顺治皇帝福临)定京师,授三桂平西王册印,赐银万、马三。 ”
已经当了大清平西王的吴三桂,自然不稀罕大明的蓟国公头衔,并且对明朝(南明只是清朝人的说法)皇帝展开了不死不休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