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墓志铭写作背景
读苏轼传记,使人感到,在苏轼的禀性中,有一种天然的道家素质。《宋史,苏轼传》说苏10岁时,父亲苏洵游学四方,苏轼就由老师张易简与其母程氏教读。到了苏20岁左右时,他对庄子思想就有了相当深刻的认识:比冠,博通经史,属文日数千言,好贾谊、陆贽书。既而读《庄子》,叹曰:“吾昔有见, 口未能言,今见是书,得吾心矣。”这就是说,在苏轼未读(庄子》之前,就已形成了与庄子相似的人生观,只是还未能用文字把它们表达出来而已,待到见了《庄子》,才知道庄子已经讲了他心中要讲的话。两个文化巨人,相距千年而心心相契,可谓是“忘年交”了。 苏轼不仅很早就建立了道家的人生观,而且从小就与道士有交往。据苏轼自述,他8岁开始读书,即拜家乡眉山道士张易简为师: 吾八岁入小学, 以道士张易简为师。童子几百人, 师独称吾与陈太初者。……其后, 余谪居黄州, 有眉山道士陆惟忠自蜀来, 云太初已尸解矣。(《东坡志林》) 予幼时尝学于道士张易简观中。(《东坡诗话》) 苏轼成人后,也经常与道士交往,他除了自号“东坡居士”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熟知的号――“铁冠道人”,又叫“铁冠道士”: 郑介夫……元佑初, 东坡公荐之复官。绍圣初,再谪 英。时坡公眨惠州,始与相遇,一见如故交。政和戊戌,介夫在福清, 梦客至, 自通“铁冠道士”,遗诗一章,视之,乃坡公也。坡在海上尝自称“铁冠道人”,时下世十七年矣。(《夷坚志》丙志卷十三)[1]诗人从小就跟着道士学习,成年又自号玉堂仙,晚年又自称道士,从中不难看出诗人对道教情感的深厚。 苏轼本人非常崇信道教服食法。茯苓是道士经常服用的一种药物,东坡对此药有很深的研究: “东坡作茯苓妙法:取好茯苓,去皮滓,水澄过,曝干,净蜜和匀捏团,装瓦坛中,隔汤煮三炷香,即成团矣。”(《六砚斋二笔》)松树耐寒长青,道士便有不少人去吃松针松根,苏轼对松树的药性也有深刻的认识,他认为食松不仅可以使人长生,而且用不同的调制方法,可以医治不同的疾病(见《曲洧旧闻》)。苏轼还炼过丹,《席上腐谈》说:“东坡诗云: ‘暮年眼力嗟犹在,多病颠毛窃未华。故作明窗书小宇,更开幽室养丹砂。’黄鲁直注云: ‘按先生与王定国书云: “近有惠丹砂少许,光彩甚奇,固不敢服,然其教以养火,观其变化,聊以悦神度日。”又诗云:‘曹南刘夫子,名与子政齐。家有鸿宝书,不铸金安蹄。促席问道要,遂蒙分刀圭。不忍独不死,尺书肯见梯。”’关于这个刘夫子,《席上腐谈)说:“《毗陵后集》赵尧卿注云:刘安世带制,字器之,曹南人,得养生炼丹术,公尝师之。”’甚至诗词文集中写过大量隐语丹诗。 但在学习这些养生术积累精炼时,总不能持久。《豫章集》说:“东坡平生好道术,闻辄行之,但不能久,又弃去。谈道之篇传世,欲数百千字。”《避暑录活》还记载了他与众多道士密切交往的情况,有时受了道士的欺骗仍相信不已。 苏轼与道士的交往,有些颇具神秘色彩,他本人就讲过这样一件事:予在白鹤新居, 邓道士忽叩门,时已三更, 月色如霜。有衣桄榔叶, 手携斗酒, 丰神英发喳。吕洞宾者, 曰: “子尝真一酒乎?”就坐各饮数杯,击节高歌。合江楼下,风振水涌, 大鱼皆出。袖出一书授予, 乃真一法及修养九事。末云:“九霞仙人李靖书。”既别恍然。(《尝真一酒》)除了这件奇事外,诗人在《记退之诗》中还讲了这样几件事:贬居黄州时,时人盛传苏东坡已升仙为上帝作文去了,连宋神宗也信以为真,为此唏嘘不已。后贬往海南,京师又盛传他得道后乘小舟入海不还了。此后他的儿子又来信,讲广州太守说东坡已升仙(古代升仙、仙去、圆寂、涅等为死的代称),只留下平时穿的道服。这些故事出自苏轼之口,说明他与道教有密切的关系,也说明他平时闲居喜穿道服。 苏轼对当时的道家道教有非常清醒的认识,他在《上清储祥宫碑》中把它们的内容分为以清净无为为主的黄老学说和以丹药奇技、符篆小数为主的方士之言,认为前者为本,后者为末,黄老学说高于方士之言。但他紧接着又说:“修其本而末自应。”对方士之言并未偏废。同当时大多数文人一样,苏东坡很想修道成仙,因此学习道教方术就成了苏轼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内容,他写过不少这方面的诗文。曾储《道枢》录有苏轼胎息、内丹养生说, 《韵语阳秋》讲苏轼写有《天庆观乳泉赋》、 《养生论》、 《龙虎铅汞论》等。《苏轼文集》卷七十三、七十四以及各卷等收有不少有关养生修炼的文字。苏本人还讲: 乐天作庐山草堂,盖亦烧丹也。欲成而炉鼎败。来日忠州刺史除书到。乃知世间、 出世间, 事不两立也。仆有此志久矣, 而终无成者,亦以世间事未败故也。(《东坡志林》卷 一)正是由于苏轼与道家道教有如此密切的关系,所以当苏轼死时及死后,都与道家道教纠缠在一起,苏东坡临死时的情况同《庄子》中圣人死时的情况相同: (苏东坡临死前)独以诸子侍侧, 曰:“吾生无恶, 死必不坠。慎无哭泣以怛化。”(苏辙《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 子来有病,喘喘然将死。其妻子环而泣之。子犁往问之, 曰:“叱!避!无怛化。”(《庄子・大宗师》) 由于庄子的影响,苏轼死得想和庄子心目中的圣人一样潇洒。在苏死后,道士还曾巧妙地帮助过他: “崇宁大观间,蔡京当国,设元佑正入党籍之禁,苏文忠公文辞字画存者,悉毁之。王铭以重刻《醉翁亭记》,至于削籍,由是人莫敢读其文。政和中,令稍弛其禁,且阴访求墨迹,皆以为大挡梁师成自言为公出妾之子,故主张是,而实不然也。时方建上清宝篆宫,斋醮之仪备极诚敬,徽庙每躬造焉。一夕,命道士拜章伏地,逾数刻乃起,扣其故,对曰: ‘适至帝所,值奎宿奏事, 良久方毕, 臣始能达章。’上颇叹异,问奎宿何如人,其所奏何事,曰:‘所奏不可得闻,然此星宿者,故端明殿学士苏轼也。’上为之改容,遂一变前事。”((夷坚志补)卷二十三) 至于苏轼诗文中的道家道教内容,多得不可胜举,有些作品甚至是用老庄的语言写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