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唐志斋的志石收藏
洛阳地处中原,古来为文人荟萃之地。此邙山雄浑逶迤,土厚水低宜于殡葬,所以历代帝王将相、富户巨贾,皆迷信北邙为风水宝地,多葬于邙山下,故民间有“生在苏杭,葬在北邙”之说。以致“北邙山上少闲土,说是洛阳人旧墓”、“北邙无卧牛之地”,成为我国最为集中浩大的墓葬区。随着清末以来的盗墓及其它自然原因,埋于墓中的志石出土甚多,张钫先生三十年代的大规模搜集,几乎收藏了北邙出土志石80%以上,为我们国家保存了一大批珍贵的国宝。
墓志铭是一块刻满文字的正方形青石,这块薄薄的石片记述了死者的世系爵里、平生经历、配偶子嗣、卒葬时地,然后埋在死者坟墓里边。一个人漫长而辉煌的一生,一个人姜冷而平庸的一生,都被浓缩成一块透明的胶片,展示在这里。曾经指点过江山的人,曾经使历史发出耀眼光斑的人,曾经摇笔生珠的文人,曾经身首异处的武士,或吃斋念佛的和尚,或云游四方的道士,都以一种形式,走进了时光的隧道,千唐志斋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这些志石都是张钫从全国各地,主要是洛阳一带搜集而来的。洛阳为十三朝古都,是人文荟萃之地。城北邙山,东西绵延百余公里,雄浑遥远,土厚水低,宜于殡葬,所以历代达官贵人,富户巨贾,皆迷信邙山为风水宝地,甚至远在江南塞北的人,临终还嘱其后人,不远千里,还葬北邙。所以民间流传有“生于苏杭,葬于北邙”之说,以致“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见王建《北邙行》)。
也正是这些富豪的墓葬,诱致了盗墓之风的盛行,盗墓者重于劫掠殉葬品,笨重的志石则乏人问津,多散失民间。清末修陇海铁路取线邙山脚下,掘出的志石被弃置于民间田舍。张钫看到后,广为搜求,辟地建斋,妥为保存,因其事先曾与于右任达成协议,魏志归于而唐志属张,遂使千唐志斋成为全国珍藏唐志最集中的地方。 千唐志斋所藏唐志上起武德、贞观,历盛唐、中唐以迄晚唐,其中包括武则天的改元、安禄山的僭号,无不尽备。志主身份有位极人臣的相国太尉,封疆裂土的皇帝贵戚,雄踞一方的藩镇大吏,职司守土的刺史太守,官卑职微的尉墨参曹;也有悠游园林的处士名流,昧悟参禅的寺观洞主,以及被深锁内宫、凄凉一生、死而不知姓名、籍贯的宫娥彩女。这些墓志记载着形形色色的人物及其社会活动,故又可作一部石刻唐书看待,这些文字为我们研究当时社会、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外交等方面的情况,提供了极为难得的珍贵资料,起着证史、纠史、补史的重要作用。
说千唐志斋是一部石刻唐书,是这些志石上记载了唐代三百年间政治、经济、文化、外交等方面的大量史实,这些史实的详细情况已被历史的风烟所湮没,仅有的史籍仅述其大概,对于历史的记述,史书是竖向的,粗略的,而墓志铭对这些事实的记述则是横向的、详细的。这些唐人穿越千余年时光的隧道,再现于我们面前,使我们如见其人,如临其境,与我们智慧的祖先对话,使我们以史为鉴,感悟过去,启迪未来。所以说,千唐志斋又是一部百科全书,有兴趣的朋友不妨看一下对唐代农民起义的记述,这方圣历二年(公元699年)崔玄籍墓志记载了永徽四年(公元653年)睦州(今浙江建德)女英雄陈硕真为首的反对酷吏、豪强压迫的农民起义;这方天宝三年(公元744年)裴镐墓志则记载了当年在永嘉郡(今浙江温州)发生的“海盗”起义事件;这方贞元十五年(公元799年)嗣曹王李皋墓志与贞元二十年(公元804年)陈皆墓志都记载了他们参与镇压袁晁起义的情况,这些记载都为史籍提供了难得的佐证,对我们了解唐中期以后农民起义活动的范围、规模以及被镇压的情况大有裨助。在五号室崔玄籍墓志左上方的这方墓志主人为高玄,高玄为辽东三韩人(即南韩人),其祖父曾为平壤刺史,后其随泉南生来唐,并入仕,卒葬洛阳北邙,这方墓志对于了解唐代的外交及用人制度非常有趣,各位不妨仔细一看。
从这些藏志中,还可以看到唐代官府对盐、茶、酒实行专卖和均田制日益解体的情况。如位于八号室的大中五年(公元851年)孙公义墓志中,记载了会昌年间睦州一带经济萧条、土地荒芜、人民流离失所的景象,以及孙公义针对时弊、力倡农耕、推行新税制,减轻农民负担,促进当地农业发展的措施。另外,位于三号室的圣历二年(公元699年)的王德表墓志、位于五号室的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裴同墓志、位于三号室的天宝四年(公元745年)和守阳墓志、位于三号天井的锦州刺史赵洁墓志都分别记述了唐王朝与我国边疆地区少数民族同地方政权之间存在的矛盾与纠纷,也记载了大量彼此友好往来的事实。再如开元九年(公元721年)张尊师墓志,开元六年(公元718年)侯敬忠墓志中还可以看到唐代佛、道两教广泛流行及彼此相此消长的斗争情况。如果读者有心了解唐代士族门阀势力的兴衰,姓氏的渊源、地名的变更、以及自然、交通的情况,也不难从这些墓志中略窥端倪。综上所述,千唐志斋藏志对我们了解有唐一代三百年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情况均有其重要的价值。
对书法有兴趣的朋友从这些琳琅满目的志石上可以尽情享受唐人精美的书法艺术给我们带来的美感,由此更可以看到我们中国独有的书法艺术的博大精深,但是,由于历史的久远和时光的流逝,有许多美好的艺术不复再现了,后人对这些流逝的东西不能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比如书法艺术,我们仅仅只能看到大部分大家佳构,但许多发展过程中的东西看不到了。今天,这些唐代墓志铭的书法艺术使我们耳目一新,“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种传之后世的书法艺术都是集前人之大成者,这里展示的书法艺术使我们看到了唐代书艺演变之全过程,她不仅可以打破许多人们对唐代书法的认知习惯,还可以提出许多新的命题,让我们来认识唐人书法、唐代文化。此外,在专贮书法绘画石刻的第十五号窑洞内,还可以见到宋米芾所书对联,明清之际神笔王铎所书的大幅中轴,清代王弘撰、刘墉、陈鸿寿、邵瑛、韩东篱等人所书的屏扇、对联,以及近人章炳麟、李根源、靳志、戴传贤所书的对联、单条石刻等。在十一号窑室内还嵌有明代董其昌所书《典论论文》长卷,还有由蒋中正撰文、贺耀组隶书和国民党众多高级官员和社会贤达具名为张钫母亲庆祝七十寿辰的长篇寿序石刻。其他如元赵孟书丹的宣武将军珊竹公神道碑等也弥足珍贵。
至于绘画方面,虽为数不多,但皆为稀有佳构。第十一室嵌有汉代线刻佛教故事,第十五室嵌有汉武帝梦景浮雕,有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所作风、雨、阴、晴竹姿四幅屏扇和名曰“醒”的单条竹画石刻,第三天井西壁所嵌清代光绪皇帝引见官王纯谦指画兰草等,无不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尤其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所作“风雨阴晴”竹画,幽篁疏影,形神皆妙,我们站在石刻前,仿佛感受到凤尾森森,疏影横斜的拂面清爽,顿然领受到名家圣手的无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