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乳怎么做?
在我湖南老家,豆腐乳有两种叫法:「霉豆腐」和「猫馀」。「霉豆腐」倒是名副其实,而「猫馀」的叫法则有些胡说八道。传说「腐乳」是唐朝的和尚发明的,因为出家人认为早上喊「虎」(音同腐)杀气太重,于是就叫做「猫馀」,这是典型的画虎不成反类犬。在我们村,从来都是将「腐乳」叫做「霉豆腐」。这个朴素的无产阶级称号,并没有影响到「腐乳」的文化口感。我第一次做「霉豆腐」,完全不得要领,只好求助千里之外的姑姑,姑姑可能觉得我大好男儿,对美食太过沉迷可能会荒废事业,于是苦口婆心地说:「霉豆腐?我去给你买几斤寄到北京…」我连忙婉拒,毕竟作为一头崭新的美食作家,尤其浑身上下都有弥漫着「工匠精神」的古典爱国主义诗人,我无法接受自己的不劳而获,除非「霉豆腐」换成「鱼子酱」,我大概会考虑0.1秒。辗转了很多地方,从湖南老乡那儿开始打听,再到西南地区的袍哥人家,最后跟一群老北京遗老遗少闲侃——实在无法理解他们北京人对于「王致和」的热爱。就「腐乳」而言,光南派做法有好几种。在这里我摈弃了老北京饕餮客的创新做法,丫挺的秘方是,将王致和豆腐乳用白酒涮一涮,滚上辣椒面,放到玻璃瓶里边,再倒入花生油,过48小时候后就可以吃了……我早就说了,老北京特色美食只有肯德基里面的香辣鸡翅。其他都是扯淡,是低端美食,你要跟我说卤煮和炒肝,我只有请你食个粤西牛欢喜。烧熟了的菜籽油,将南派腐乳的主流做法一分为二,最简单的区别就是,「霉豆腐」不放油,「豆腐乳」放油。至于什么「红方」、「青方」都是腐乳里面的国民党反动派,是要被主流豆腐乳世界车裂的奸臣孽子。我的做法是参考了湖南老家「霉豆腐」的朴素风格,但又综合了西南地区不同「豆腐乳」流派的优良美味传统。反正,非常屌就是了。
我买了四块豆腐,老豆腐与水豆腐各一半。这是错误的示范,我是先在菜市场买的两块最适合做「腐乳」老豆腐,然回家后才发现买的不够多,于是去楼下便利店又买了两块水分比较多的豆腐。在我的记忆中,豆腐乳一般都是在秋冬时节开始制作,不知道是否记忆出现偏差,在我印象中豆腐的「白胚」要先在开水里边过一遍,这个是为了杀菌还是别的?我选择的是直接蒸了15分钟。事后我才知道,主流「豆腐乳」的制作程序里面,并没有这个环节,嘿,谁让咱天下无双呢。
做豆腐乳的第一步,把老豆腐洗净沥干,切成——键盘想必大家都知道吧,四个按键大小就可以了。切好的豆腐「白胚」在通风处晾2~3个小时。
在我们生产队,一般都是放到干净的稻草上面晾一下午,然后放到柜子里面,再用棉被盖住。我找遍了亚运村方圆五公里,不要说稻草,连毛都没见到,北京实在太贫瘠了,连一担稻草都没有。我只好选择玉米棒子壳,用开水煮了两三分钟消毒,晾干后铺好,将豆腐白胚均匀摆放好,不要挨得太紧,方便长霉均匀。
豆腐白胚加盖放到不通风的地方,大约15度的室温,放一个礼拜就会长霉了。我因为买了两种豆腐,而且只有老豆腐蒸了15分钟,索性开创了两种风格。新买的水豆腐没蒸,放在蒸锅第一层;第二层老豆腐比较硬,水分也很少,盖上锅盖,再找来一个大小合适的纸箱,将过放进去,盖上一条厚毛巾,藏到不通风的角落里边。
大约六天之后,我看白胚上的霉菌发酵的差不多了,——按照传统做法,白色的毛霉越多越好。我做的这次上面一层老豆腐有些太干,导致有两块发黑,我捡出来扔掉了,我的强迫症已经病入膏肓。在第六天就将腐乳胚取出来了,并开始加工成「腐乳」。
前期准备材料:二荆条和七星椒0.8:1.2,放黑胡椒、花椒稍许,半颗八角,一小撮陈皮全部放料理机研磨成末,再放适量的盐,搅拌均匀。
取一只空碗倒满高度白酒,将腐乳胚在白酒里面泡一分钟,然后再辣椒粉里边打一个滚,沾满辣椒粉、盐,最后放玻璃瓶里边。
需要说明一下,南派「霉豆腐」是放到坛子里面的,并且不加油,所以一般会在坛子底下放一层萝卜,因为「霉豆腐」可能会出水,这样就可以预防被泡烂了。我这次借鉴了西南地区豆腐乳的做法,本来不必在意,但我还是在玻璃瓶底放了一层胡萝卜,没有其他原因,只是想向老家的劳动农民致敬——我的中国舌尖,对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继承,有着与生俱来的义务和责任。所有豆腐乳码放完毕,再倒油——关于油,很有讲究。重峦叠嶂的西南地区,有着全世界最好的菜籽油,所以西南流派的「豆腐乳」,放的是熬制熟了的菜籽油。我是扶栏人,在我们生产队有吃猪油的传统,假如在「打谷」或者「插秧」的时候,吃这个菜籽油会心挖,并且没有力气担谷。
我三堂街梁朝伟当年可是生产队的「插秧探花」,所以才知之甚详。湖南有种放茶籽油的「霉豆腐」,我记得上世纪90年代中期,1公斤茶籽油卖15块,那个时候我一学期的学杂费需要九点几公斤茶籽油(我读书的时候还没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所以茶籽油霉豆腐完全可以忽略,在豆腐乳世界它的出现也是异数,可遇不可求。我放的油是在前一天炸过「蒜蓉」的油,有股蒜香味儿,用来泡腐乳刚好。
豆腐乳码好,最好是先放两汤匙白酒,再倒入熬熟放凉了的油,最后才倒入香油——是的,我还放了一瓶芝麻油,真他妈的有钱,任性。密封好,放冰箱,大概需要45天就可以吃了。放冰箱就是慢,要是放坛子里面,最多20天就可以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