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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评价奇志大兵的相声?

2023-10-07 06:26:02  来源:网络   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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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3更新:

非常感谢各位朋友,尤其是许多湖南本土的朋友,对我这个非湖南人写的答案的大力支持,我也没有想到我的个人观感,能够在湖南人民心目中激起如此大的共鸣。当然自从答了此题,一下出来了各种评价其他相声演员的邀请,但我真得说,我听的相声真不多,基本只是按人听的,八十年代后的马季、姜昆、冯巩、师胜杰、奇志大兵,这几个我比较了解,侯耀文听过一些,其他就是勉为其难了。

另外这个答案里我提到了奇志大兵的创作能力,我也就在这个答案里补充一些个人最为欣赏的两人的经典作品:

相声

1. 舞台趣事 奇志大兵相声小品(舞台趣事)

对于八九十年代,有两个绝对不烂的梗,一是《追捕》,杜丘、真由美、横路敬二等等,二是样板戏,尤其是《智取威虎山》里的“天王盖地虎”。

这个作品是我最喜欢的相声之一,对于样板戏这个过去严肃的话题,相声里的调侃,幽默的设计尺度恰到好处,“李铁梅快要生了”“李玉和是调我们口味的”“座山雕喝醉了”,三段笑话的内核配上大兵的演绎,不愧是那个时代的幽默精华。

2. 喜丧 奇志,大兵小品相声《喜丧》

要听懂奇志大兵,一部《喜丧》基本够了。他们的访谈里说,把死人的追悼会给开成歌舞晚会,这还真就是在湖南亲眼目睹的!所以这部黑色幽默十足的作品,无疑是他俩的风格的一次全面的体现。开始”我妹妹结婚了“”我娭毑弹克了“,对比顷刻乍现。接下来双方的台词,对立却统一地推进,”哪个贼敢偷骨灰盒“”一口把盘子夹去了““让我们衷心祝愿他们——安息吧阿门”,两人台词的碰撞令人拍案叫绝。最后娭毑合唱《送战友》,把死人唱活,结局也甚有韵味。

3. 办班 [奇志、大兵相声小品]相声

讽刺佳作,90年代那个时候被批判得最多的社会问题,其中之一就是社会补习班泛滥,作为90年代过来人,对这相声实在太有同感了,赵本山早期也有一个小品写这个,即“小提琴是鲁班发明的”。这个作品也是《喜丧》似的二元对立与统一,奇志的“神童培训班”,大兵的“神仙气功班”,奇志教你学说”宇宙语“,大兵教你”穿墙术“,奇志一边”不晓得还以为哪个猪站起来了“,大兵一边”歘,里边是个锅炉“。而且中间直接把当时的法X功写到了作品里,那时的时代一下鲜活了不少。

4. 雕塑 奇志大兵 雕塑

”时代的骄子,真有两把刷子“

这句话大概是至今听过的相声里,最让我记忆深刻的名言。这个作品又是部约瑟夫海勒式黑色幽默的经典呈现,裸体雕塑被穿上大花裤衩、放上两把刷子、扮成思想者,再到最后一下神逆转,真的不得不佩服这编剧的强悍。

双簧

1. 庸人自扰 字幕版《庸人自扰》双簧 奇志大兵

第一次听完这个作品,震撼感犹如被深深钉在了座位上。改编自契诃夫名作《一个小公务员之死》,但结尾做了很成功的改动,把原作结局进行了很大的升华。(原著结束于将军的”滚出去“,主角一回家莫名其妙地死了,但双簧改编的升华把这个故事弄得无疑更有味道)。

2. 发烧友 奇志大兵《发烧友》

在湖南,九十年代四大天王刚起来的时候,这一部作品便预言到了接下来十年里,长沙这个地方即将而来的疯狂。故事逻辑很明晰,追星族为了看张学友演唱会,不惜靠卖血换来门票。中间一段歌迷的疯狂举动,简直演出了未来十年的感觉。而结尾骤然的落差,更是让这段子有了更深一层的意义。

而最后再提醒一点,奇志大兵的作品,很多时候是要——防剧透的!上面的介绍都尽可能避免了对结局的直接描述,没看的朋友可以打开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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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说,奇志大兵是在一个没有相声土壤,却异常需要娱乐形式的地方,在相声已经脱离其民间形式,转化成舞台艺术与电视艺术的时代,依靠相声过去的民间化路线,通过惊人的创作力,推广了自己所塑造的“相声”,同样又藉由电视影像将自己推向了全国。他们在湖南的崛起,与十年后相声小剧场在京津的崛起,路子其实并无不同,只是他们崛起在网络尚未兴起、娱乐形式甚为简单的时代而已。

要讲奇志大兵的崛起之路,那离不开他们发迹的这座城市——长沙,全国顶级的娱乐之都,“哈利油我开了一家洗脚城”的真实写照。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日益膨胀但网络还未出现的年代,长沙这个城市孕育出了“歌厅”这种甚为独特的地方舶来文化。现在要看,发迹于十九世纪末民间市井,至今还带着大量旧时代礼数残留的相声,大概跟“歌厅”这两字怎样也搭不到一块儿。但在两人合作的时期,九十年代中期,相声的“传统”早断绝了,经过春晚带动的晚会相声小复苏,以及梁左等人的推动,已经给塑造成了“晚会上的十五分钟双人或多人幽默性言语表演”的模式。而长沙式歌厅,私人承办、高频排演、按门票运营的模式,需要的正是这种“晚会上的十五分钟双人或多人幽默性言语表演”。纸醉金迷的灯光音响下,演员还按过去不紧不慢地来一段报菜名或地理图,慢悠悠地三翻四抖,观众又怎么可能买账?所以要说他俩说的是不是相声,那只能说他俩首先只是个地方民间表演者,节目由观众说了算,那时的观众说那是什么,那也就只能是什么了。

但依然得说,他们两人至少是在按创作相声的方式创作自己的作品,最起码,两人的分工是相当明确的,叙述型作品,如《小偷》《舞台趣事》《我是110》《离婚以后》,一贯是大兵逗奇志捧;对话型作品,如上过央视的《喜丧》《挑战主持人》《楼上楼下》等,两人用的是牛群冯巩式的子母哏。两人也改编过传统作品,比如马季的《训徒》。只是两人一直在有意地模糊传统相声里的捧与逗分工,甚至一直故意使用着相反的捧左逗右的站位,这显然也是从地方观众接受力的角度出发的。

当然还有不得不提的是他们的双簧,那真是凭着一己之力撑起了这门源于北方的正宗曲艺形式,至少直至今日,奇志大兵也依旧是双簧这门由曲艺界认可的表演形式当之无愧的代言人。从他们的访谈也看得出来,时长不过五分钟的双簧戏,排练的难度之大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两个演员需要面对面地一个人说一个演,演到双方都把套路烂熟于心为止,实际表演中要配合出一点差池,那失误就是一连串的。最见基本功的一段莫过于下面这段《打麻将》,时沉时起,时而全神贯注时而手舞足蹈,包袱点时机极其微妙,短短四分钟功力顷刻乍现:

奇志大兵相声合集 打麻将http://my.tv.sohu.com/us/54201109/15445753.shtml

而在长沙歌厅里,双簧这形式简直天作之合,放在长段之后,短小精悍,场面调节力与爆发力都恰到好处。所以至少得感谢长沙的土壤,让我们如今仍能欣赏到双簧表演的韵味。奇志大兵之后再无双簧,下这个结论也许丝毫不夸张。

而长沙的歌厅氛围,也催生出了两人的高产量,放在今天来看,他俩的创作力简直得用可怕来形容。要知道,两人95年才开始配对,没有什么大的团队,身兼相声双簧两重创作任务,而走出歌厅上湖南经视台那个时候也就过了两年,就已经能达到一周出一节目的效率,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原创,这等创作能力不说空前绝后,也绝对是数一数二了。另外他们相声的包袱库也着实庞大得吓人,大致看了下电脑里存的奇志大兵合集,无论相声、双簧,几乎见不着一句雷同,甚至连奇志捧哏的台词都找不到两句重复,这较如今苗阜王声这种一句“变形钢筋”跑十场晚会的风格简直高出太多。其实论天资、论基本功、论表演能力,两人都不算顶尖,难与同一时代的牛群冯巩抗衡,但正是长沙歌厅里磨练出的笔头功夫,让他们至少在事业里取得了和牛群冯巩不相上下的成绩。而且他们的台词要细品起来,那韵味绝对是一等一的,《喜丧》里“不晓得的呢还以为又大炼钢铁了”,《舞台趣事》里“座山雕一枪打灭三盏灯,那杨子荣哦实搞咯”,《发烧友》里面“湘潭的张学友戳着我八百九十块钱”,以及从契诃夫《一个小公务员之死》改编的《庸人自扰》里面那个比原著还颇为出彩的结局“杨总早上好啊”,台词水平便颇有梁左之风,而且不靠伦理哏,不靠自作低俗,包袱内容都是实打实的,这还只是电视上留下的,可想而知那时的长沙歌厅里两人的影响力可有多大。

要评说奇志大兵,方言这个话题自然回避不开,不少人说,方言制约了他们的发展,制约了他们推向全国。当然,相声与方言的冲突,大概是这门艺术形式至始至终回避不了的,传统相声里,说什么方言并不是包袱,方言本身才是,相声的笑点并不在方言的内容,观众需要的只是听到演员模仿出的方言腔调,类似侯宝林《戏剧与方言》、马季《打喷嚏》那样,去年苗阜王声走红,靠的也是这种“方言腔”的模仿。但奇志大兵的长沙话作品,既不是单纯的地方腔调模仿,也不是同时期广东黄俊英的粤语相声那种完全的地区内部作品,他俩的配合,一个是完全的普通话,另一个则是夹着方言的所谓“塑料普通话”,他们的作品实际上一直在回避“方言”的标签,而致力于用这种带地方风味的形式向全国推广湖南民间的本地文化。听大兵的访谈就能明显听出来,当过兵、做过播音员的大兵的普通话不仅标准,甚至已经完全习惯化了,日常对话几乎脱不开北方腔调,而他的舞台形象,双簧里的配音,以及《绕口令》《找老师》《广播电台》里面那种塑料普通话调子,那都是有意塑造的,方言与普通话的比例,也是经过设计的。听他们的段子,哪怕是像本人这种直到去年七月份才第一次造访长沙的彻底的外地人,只要细品,结合奇志的解说,根本不存在任何理解障碍,而且对比长沙话原味段子和经过普通话改编的段子,很明显听得出二者的韵味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然而长沙话在全国,甚至在地方方言里都过于小众,加上相声里对方言只在“学”而不在“说”、只言其调而不知其物的陈规一直存在,很多人大概一听到方言的调子便不再继续,这也只能说是他们这对组合的时运不济了。

不过至少从他们的作品里,我这个岭南人知道了“嗲嗲”“娭毑”,知道了“堂客”,知道了”利个浪“和”画胡子事件“,知道了骗子是”撮把子精“,骗人是”带笼子“,知道了叫花子会说”打发点了“,知道了没办法叫”没得路“,知道了”灵放得乐是宝气的克星“,知道了”非洲老头子跳高——你he老子一跳“,知道了”踩一脚“,长沙市井的一幅幅浮世绘,就这么清晰地勾勒在他们的作品里。

后来,奇志大兵在新世纪的伊始裂了穴,那个时候,北边的牛群与冯巩也已分手,冯巩跟郭冬临合作了几年后,基本开始向小品转型。客观说,他们这样的,辉煌于八九十年代、前网络时代的拍档,在那个时间点解散,倒未必不是好事。毕竟时间再往后,那便已是娱乐界的上一个纪元与下一个纪元的交接点了。长沙的歌厅,进入二十一世纪时衰落之象已初显,作为一代旗手的奇志大兵,不可能能把上世纪末那种高频度的创作力永远持续下去。奇志大兵分手之时,长沙依旧是娱乐之都,但那个时候,芒果台强势崛起,造星运动甚嚣尘上,背后对人们娱乐需求排山倒海的颠覆,歌厅娱乐这种属于上一辈人的东西,很难再承受这般摧枯拉朽的攻势。

大兵找了赵卫国后,头几年创作的心思还在,那个时候的作品,像《势利眼》《绝处逢生》《还手机》以及上春晚的《谁让你是优秀》,品质还是比较优秀的;双簧段子里,也出过《公厕改革方案》《打电话》这些精品。但再往后,他其实和赵本山、冯巩、姜昆这些上世纪“遗老”一样,心思不在表演上了,经商的经商、拍片的拍片、搞行政的搞行政,相声没了以往的号召力,自然也没了创作的动力。对于大兵与赵卫国的组合,达到奇志的高度确实很难,主要是奇志大兵搭档,终究还是长一辈的奇志为主,两人表演能压得住。但大兵和赵卫国配,只能是有了名气的大兵压阵,但大兵过去的风格一直不是能成为轴心的角色。而且没了奇志的创作力,大兵与赵卫国的本子也很难再达到原本的高度。印象里这些年大兵弄的最后一个还有点味道的段子,应该是08年奥运会时搞的学跳水的双簧,这几年也都再见不着他们上新的双簧了。

去年七月时终于去了一次长沙,但如今的长沙,九十年代疯狂的歌厅文化已趋于消亡,新娱乐时代早已接管了娱乐之都的秩序,原来的面向本地人的小歌厅行业,如今也已转型成接轨旅游业的大剧场,演出内容也成了美国拉斯维加斯似的大型歌舞剧目,甚至东北二人转都排上了节目单,本土化相声小品难觅踪影。奇志大兵背后,倒也确是这一种时代变迁的缩影吧。不过他们至少深深影响了一代湖南人,大学时听到身边的湖南同学,脱口而出“朋友,你想qia烤heng xu吗?烤heng xu气味hang香,价格烂便宜,含有heng富的维生sou ABCDEFG……”时代的印迹莫过于此吧。

最后附一个他们的纪录片,这里可以很清晰地听出大兵的普通话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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